饱饱地吃了一顿，又喝了几口热腾腾的鸡汤，感觉身子一下暖和了起来，整个人都跟着变得精神了许多。rn 之后，李东升便跟着小五叔还有几个姐姐一起，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。rn 不得不说，这么大的雪天，这么厚的积雪，绝对是李东升这辈子第一次见到。rn 跟着几个孩子在雪地里又是跑又是跳，小手小脸一会就冻得红扑扑。rn 因为身子太小，力气不大，所以在努力给雪人做了两只雪白的小耳朵之后，他就偷奸耍猾地在旁边当起了监工，指挥着小五叔、大堂姐他们忙来忙去。rn 就这样，几个孩子在雪地里玩了一个下午，搞得鞋子、袖子、裤腿全都被浸湿了一片。rn 等到他们的手指头、脚指头还有耳朵、鼻子全都冻得受不了时，这才跑回堂屋，坐在四叔刚刚升起的火堆旁边烤起火来。rn 没错，不是在灶房，也不是在当院，就是在正堂的堂屋大厅里，用深秋时从地头或是沟渠边上刨回来的老树根与木桩，燃起了一堆明晃晃的炭火。rn 一堆人围在火堆旁边，烤手烤脚烤鞋子，有时候还会烤些红薯或是馒头来解解馋。rn 这就是八十年代农村人常用的取暖方式。rn 这个时候，屋里面没有什么地板装饰，全都是老土地基，坑洼不平，点上一把火，也不怕会把地面给烧坏了。rn 相反，有了火把的烘烤，还能让地面更干燥更坚实，顺便还能把因为化雪而渗进屋的潮气也给一并驱逐到屋外。rn 到了傍晚。rn 几个孩子都没有回家，而是一边烤着火，一边看着堂屋里的电视节目，欢声不断。rn 因为大雪天冷，且冬季里入夜得早，所以晚上过来窜门的邻居基本上都已经不见了踪影。rn 老宅里难得地安静了起来，几个孩子可以随意地换台，选择他们喜欢看的电视节目。rn 就这样，一直到了夜里七八点的时候，见孩子们都没有回家，家里的大人们才打着手电过来老宅接人。rn 过来之后，大人们也不会直接就带着孩子离开，而是会留在这里跟老太太说会儿话，顺便也看一会儿电视，然后才会抱着或是牵着孩子们回家。rn 因为孩子们还有电视机的存在，三个分家出去的兄弟，也会时常过来老宅看看，不再像以前那样，十天半个月的都见不着一回面。rn 哪怕是不太合群、之前还跟老太太闹过别扭的老大李向军，在看到老宅得了一台电视机后，也开始往老宅走得更勤了些。rn 每天晚上也多是他过来把两个丫头接回家。rn 不管他是不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、小心思，但是至少在表面上，一家人的关系都相处得很是和谐。rn 张桂兰对这样的改变很是满意，脸上的笑容明显要比几个月前丰富多了。rn 对于发生在老宅还有奶奶身上的变化，李东升自然也是开怀不已，这才是一个大家庭该有的样子。rn 哪怕是分了家，也不能离了心，淡了情。rn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。rn 眨眼间，就到了腊月二十九，也就是一九八三年的一月二十四日，距离大年除夕夜，只有一天的时间了。rn 这一天的大清早，老宅、新宅还有刘家店的各家各户，全都开始起火蒸起了馒头与包子。rn 与往年不同，今年的农村之中，各家都不缺粮食，白面馍馍蒸了可是一锅一又锅。rn 一些人多的大家子，甚至能接连蒸上十锅以上的馒头与包子。rn 之后，各家就会把这些蒸好的馒头、包子直接装进透气的麻袋或是大簸箩里，一直能吃到正月十五之后。rn 这个时候豫东冬日的天气还十分寒冷，不管是蒸好的馒头、包头，还是提前炸好的油条、丸子、果子、鸡块、鱼块，又或是熟的牛肉、猪头之类的下酒菜，都不怕会腐烂变坏。rn 过年嘛，绝对是孩子们一年之中最高兴也最兴奋的一段时日。rn 因为在过新年的这几天，他们不但能穿上新衣服、新鞋子，而且还能吃上他们平时根本就吃不到的荤腥美味。rn 哪怕家里备的下酒菜，大多都是要等到亲戚上门时才会正式端到桌面上，但是私底下这些小孩子们总是能够讨到一个好嘴头。rn 尤其是李东升，哪怕是在自己家讨不到好吃的，到了老宅奶奶那，每次都能吃得小肚圆滚滚。rn 所以，在小时候，每到过年的时候，李东升反而不太愿意呆在自己家里，每天总是腻在老宅的院子里，围着奶奶的转。rn 如今，哪怕是重活了一世，李东升的这个习惯也仍是没有改变，而且他也不想改变。rn 能够每天腻在奶奶的身边，被奶奶再疼爱一次，感觉比上辈子还要幸福得多。rn “奶奶奶奶，今年咱们怎么蒸这么多馒头啊？”rn “我刚数了一下，一锅至少有二十五个，一下蒸了五大锅，都一百多个了，什么时候能吃得完啊！”rn 老宅灶房里，小五叔在灶堂前烧火，奶奶在案板前盘面做馍头。rn 二堂姐李卫婷一脸好奇地数了一下堂屋凉席上正在放凉的热馒头，小跑过来向奶奶询问。rn 李东升在后面听了，不禁抬手扶额。rn 多么熟悉的一幕啊！rn 为什么每年过年蒸馒头或是炸油条、果子的时候，总是会有一些小孩子会问出这样或是那样奇怪的问题？rn 遥想当年，每当大年二十八、二十九，家里要蒸馒头、包子的时候，爸妈不是把他与姐姐支走，就是不许他们两个在家里乱说话。rn 有时候，他们随意的一句问话，就有可能会得到爸妈的一顿喝斥或是被敲一下脑袋，搞得他们也是一头雾水，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。rn “呸呸呸！童言无忌！小孩子过年的时候别乱说话！”rn 果然，听到二堂姐的好奇询问，奶奶忍不住就抬手在二堂姐的小脑袋上轻敲了一下，没好气道：rn “你们几个都是啊，今天想吃多少吃多少，但是就是别给我乱说话，更不许进灶房！”rn “要是吃饱没事儿了就出去玩去，晚一会儿再回来！”rn 说着，奶奶竟直接把几个想要进灶房的小家伙全都给赶了出去。rn “几个小鬼头，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！”rn “我巴不得每年家里都能蒸上这么多白面馒头呢。要知道，这要是放在解放前，只有地主老财家里过年的时候才能蒸这么多白面馍馍呢！”rn “你们这些小辈儿的孩子，算是赶上好时候了，这么大点儿就有这么多白面馍馍吃，搁在以前谁敢想？”rn 把几个小鬼赶出去后，奶奶一边活面，一边轻声自语。rn 正在烧火的小五叔听了，原本想要开口问一下解放前的日子是啥样，不过一想到老娘方才的警告，连忙闭上了嘴巴。rn 他也怕万一说错了话，会被老娘给敲脑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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